新末日博士魯賓尼 首度披露投資心法
經過上周的環球股市大驚嚇，本周港股稍稍喘定於2萬點以上。然而歐洲債務危機陰霾未散，歐元兌美元仍在1.25低位徘徊，任何閃失也會左右全球市況。在一片混亂中，本刊專程飛往紐約，找來言中此次金融海嘯、近年成為國際傳媒寵兒的「新末日博士」魯賓尼（Nouriel Roubini），為大家指點迷津。早於2005年已預示金融危機的魯賓尼，指歐元實有必要貶值來刺激經濟；他更擔憂一旦歐洲危機蔓延開去，美國及日本的債市將會下挫，成為金融風暴的下一 波。
中國方面，「新末日博士」預言人民幣最快於本月升值。此外，他更罕有地分享了自己的投資心得，認為指數基金是最佳的長綫投資工具。魯賓尼是當今全球最紅的經濟學家之一，單在過去一年，香港各大傳媒引用他的評論或報道他的新聞條目，便高達534項。除了是紐約大學經濟學教授，魯賓尼更 創辦了經濟研究顧問公司Roubini Global Economics（簡稱RGE）。RGE的研究範圍遍布歐美及新興市場，涵蓋宏觀經濟、金融市場甚至政治政策，旗下員工多達80人。
投資股市獨愛指數基金
記者走進坐落於紐約市中心摩頓街的RGE總部，與鮮有接受本港傳媒訪問的魯賓尼會面。平日魯賓尼多數發表對經濟前景的看法，他的個人投資心得卻甚少公開。難得這次記者有機會分享他的投資經驗，一開首，他便指自己獨沽一味投資股票。「我相信『買入並持有』這個投資方法，從往績來看，長期來說，即是10年至20年，股市回報最終跑贏其他資產種類，如現金及債券等，因此我將自己的儲蓄都 放在股票市場裏。」不過要魯賓尼點評個股，就甚有難度，因為他坦言自己一生中從未試過買任何個股。「我不是專業的投資者，平日忙於工作及研究，沒時間研究 個股。」
不買個股的魯賓尼，原來跟不少投資大師一樣，是指數基金（追蹤特定指數表現的基金）的信徒。他斬釘截鐵地指：「我不相信主動管理的投資，主動管理基金收取 高昂管理費用，但是大部分基金經理長期都跑輸市場，為何我每年要付他們2%至3%的費用？」魯賓尼指，他通常的作法是將儲蓄都放在費用低的指數基金 中，50%在美股指數，50%則追蹤環球股票市場。「相對而言，我現在投資的指數，每年收取費用只是0.11%而已。」
2007年全數套現避一劫
這位末日博士，更指自己成功避過金融海嘯一劫。「早於2007年，我已預示到危機即將來臨，於是將差不多100%的資產都轉為現金。」去年全球股市大反 彈，他有沒有把握機會重回股市懷抱？魯賓尼冷靜地指，自己每月也有定期儲蓄，一部分儲蓄在指數基金裏，一部分則放在現金戶口。看來，他並沒有被節節上揚的 美股迷惑，他更忠告投資者：「當我感到經濟復甦更加穩定時，會加大注碼，但投資者何時何地都要小心為上。」
市場方面，魯賓尼看好新興市場的長綫發展。他表示：「新興市場平均每年有5%至7%的經濟增長，相反歐洲、美國及日本的經濟增長則非常緩慢，通常愈高增長的地方愈有投資機會。」
不過他指有些新興市場的股市發展，已反映了經濟增長的因素。「若你看看中國及印度股市的市盈率，一點也不便宜，但全球有40至50個新興市場，投資者總會 找到具投資價值的新興國家。」相反，他建議投資者應盡量避開負債纍纍的國家，「我擔心希臘、西班牙、葡萄牙及英國的經濟及債市會受到大衝擊。」
人民幣預料1年內升4%
魯賓尼認為中國股市略貴，可是他對於人民幣的看法就截然不同。他預言基於兩大原因，人民幣最快於今個月或下個月開始升值，未來一年的升值幅度約為4%。「第一，這是關乎中國自身的利益。中國上季GDP增長達11.9%，通脹幾近3%，資產泡沫已然形成。若中國不能即時大幅加息，讓貨幣升值將是抑制經濟過熱的有效做法。」「第二，不管我們願意與否，現實是國際社會的確正在向中國施壓。不只是美國、歐盟，就連金磚四國的巴西及印度都指出，他們樂見人民幣升值，因為假若只得巴 西雷亞爾及印度盧比升值，而人民幣原地踏步，巴西、印度兩國的出口就會損失市場佔有率。」 他指，中國若想成為良好的世界公民，在G20裏受到尊重，便要與 其他國家合作。
美不提人滙盼中方「識做」然而早前美國與中國就人民幣升值一事，一度搞得兩國關係非常緊張。好像美國議員的要求聲音愈大，中國的立場就愈見強硬。聽罷，魯賓尼非常同意這說法： 「對，中國不希望別國干預內政，某程度上美國國會的做法有反效果，但你不覺得在過去個多月來，美國國會忽然靜了下來嗎？就連國際貨幣基金組織（IMF）也 絕口不提人民幣事宜。大家三緘其口，就是要讓中國知道，他們會尊重中國的主權，但同時也希望中國自己『識做』！」
他預計在未來一兩個月，人民幣有機會重回2007年或以前的升值軌道。「我不期望會升很多，最重要是往正確的方向走。從前每年的平均升幅是6%，未來一年循序漸進升4%應沒問題。」一早預言內房出現泡沫 早於去年第四季，魯賓尼便預言在低息環境下，投資者借錢炒作，令中國出現資產泡沫，他更曾因此與商品大王羅傑斯（Jim Rogers）舌戰一番。自去年第四季以來，中國樓價果真愈升愈高，房地產泡沫成為市場熱話。是次訪問中，魯賓尼指經濟過熱仍是中國經濟的最大威脅之一。「中國以寬鬆貨幣政策及龐大的財政政策救市，導致資產泡沫及通脹來臨，商用大廈及私人住宅價格大升。在經濟過熱下，我擔心泡沫會打擊股市，不利財富累積及經濟發展。」
改善福利降低高儲蓄率
魯賓尼認為中國的第二大威脅，便是其經濟發展模式不再合用，「傳統的『弱貨幣下出口主導』經濟模式已受到考驗，美國經濟放緩、消費縮減，問題是中國經濟何時才能由出口主導轉為內需主導？」
記者問：「過去一年中國政府致力催谷內需，現時中國的汽車銷售已超越美國，正正是一大例子。你不認同這種轉變嗎？」魯賓尼回應：「當然中國的內需已在加 速，但是可以有多快？消費只佔中國經濟的約36%，相反則佔美國70%，就算在新興市場如巴西及印度，消費也佔當地經濟60%左右。」
消費主導經濟需時建立
他解釋，中國的高儲蓄、低消費跟社會福利結構甚有關係。「無論是醫療或就業，中國的社會保障網嚴重不足，因為沒有工作、不夠錢用的話，就不足以生存。」因 此他認為中國人拼命儲錢不足為奇，更指中國要建立社會保障網不是一朝一夕的事，「要中國將消費變為經濟的主要命脈，看來還需要多10年至20年時間。」魯 賓尼對中國的經濟情況非常了解，皆因他是中國各大經濟論壇的常客，他指自己去年便曾到內地及香港4、5次。
「因為未來10年最重要的世界大事，是全球經濟 將由西方東移，經濟學家也要與時並進。」
不時有外國人表示中國國情與別不同，領導者心思難觸摸，魯賓尼有沒有同樣感受？他指自己不懂普通話，對中國文化認識當然不及中國人。「不過我多次到訪中 國，跟不少官員及金融、商業圈人士建立了不錯的關係，並對他們英文程度之佳感到驚訝。只要耐心學習，慢慢地你會熟知這個地方。」
中外名家撑指數基金
除了末日博士魯賓尼，市場上支持指數基金的大有人在。股神巴菲特（Warren Buffett）早於2007年就說過︰「The best way in my view is to just buy a low-cost index fund and keep buying it regularly over time.（定期投資於費用低廉的指數基金，就是最好的做法）」
石Sir推介恒生H股ETF
《香港經濟日報》副社長兼研究部主管石鏡泉（石Sir）亦多次推介大家買ETF（交易所上市指數基金）。
他近日指在2013年，國指有望見38000點，相對現價有高達204%的升幅，表示有信心者可分段吸納追蹤國指的恒生H股ETF（02828）。又指美元長期弱勢，港元只有陪着貶值，投資於擁有實金支撑的SPDR金ETF（02840）便可有效抗通脹及弱美元。
希望投資本地或大中華的散戶，可選擇石Sir推介的恒生H股ETF，或追蹤恒生指數、歷史悠久的盈富基金（02800），又或是追蹤50隻最大型A股的安 碩A50中國ETF（02823）。想如魯賓尼般投資美股或環球股市，則可選追蹤富時美國1000指數的領先RAFI美國ETF（02803），或追蹤 MSCI世界指數的領先環球ETF（02812）。
印中經濟如龜兔賽跑
魯賓尼認為中國出現資產泡沫，相對之下，他更喜歡另一塊金磚——印度。「過去30年來，中國的經濟發展速度比印度更快。即使是在金融海嘯發生前那幾年的經 濟繁榮期，印度亦一直落後。」他認為歐美經濟放緩，中國經濟會受到嚴峻打擊。相反經濟發展較為平衡、內需更為成熟的印度則有望迎頭追上，他更以寓言故事 「龜兔賽跑」來比喻印中兩國的發展。
兔子也有筋疲力盡時
「由於有財赤等不利因素，拖累印度過去的經濟發展，而中國一直都跑得很快。正如烏龜雖然走得慢，但一直尚算穩定，兔子卻有機會跑得筋疲力盡。幸好這不是零 和遊戲，印度好，中國也能受惠，同樣中國好，印度也會好。」
魯賓尼的說法不無道理，不過在中國面對經濟過熱的同時，印度4月的通脹仍企於9.59%，與中 國很有點難兄難弟的味道。
總括來說，「末日博士」對中國的看法其實並不太「末日」。「長遠來說，我對中印兩國同樣看好。中國當局已意識到泡沫的存在，並設法控制信貸擴張，所以中國的房地產泡沫未必如我們想像中嚴重。」
雖然長遠看好，然而他認為中國的房地產市場短期下滑已是在所難免。
歐美大拆局
歐元須貶值以刺激經濟
近日市場已將焦點由人民幣轉移至歐元，皆因希臘等一眾歐豬國家的債務危機惡化，令環球經歷了一場小股災。雖然歐豬國家及後得到歐盟及國際貨幣基金組織（IMF）以7,500億歐元（約7.28萬億港元）救助（歐洲相關內容見80頁剖析天下），不過歐元跌勢不止，周五兌美元跌至1.2453，自去年11月高位以來已貶值17.43%。
歐洲工資稅制遜於亞洲
「美國的經濟已經不算好，但歐洲國家只有更差。為了刺激出口，歐元一定要貶值。」魯賓尼認為，其實不只是歐元，日圓亦要以貶值作為刺激經濟的手段，因此推高了美元水平。魯賓尼則指自己一早就不看好歐元。「在2006年達沃斯（Davos）世界經濟論壇中，我就說過基於希臘、葡萄牙等國家的債務及赤字高企，或會成為下一個 阿根廷（編按：阿根廷於2002年因無力還債而違約），大家要小心歐元會面臨危機。不過當時大家對我的說法都深表疑問，因為那時歐元兌美元升值了不少。」
他指，歐洲國家無論在薪酬升幅及稅制等方面都不夠亞洲國家競爭，加上歐元處於高水，而且不少歐洲國家的經濟存在結構問題。 或出現另一波金融危機他認為，希臘問題只是冰山一角，意大利、葡萄牙、愛爾蘭、西班牙甚至是英國等國家的債息，在過去半年一直拾級而上。「私人市場的債券並沒有減少，只是轉嫁 到政府身上，政府的債務愈滾愈大，市場一旦醒覺，便會發現日本及美國面對同樣問題，屆時危機或會蔓延至美、日，釀成金融危機的另一波。」
他最近更預言表示，希臘要把預算赤字從13%降低至3%，簡直如天方夜譚。而且在未來幾年，可能會有較為落後的歐元區成員國被迫退出共同貨幣體系，放棄歐元。相對上，魯賓尼認為美國在處理危機上的方法更為靈活，因為美國可自主地印銀紙發債。「美國赤字早在總統奧巴馬入主白宮前已累積下來，加上過去一年聯儲局及美國財政部的合作，以史無前例的方式救市，令美國逃過大蕭條一劫，絕對值得表揚。」不過末日博士對美國的長遠經濟仍非常擔心，「赤字及債務始終是一大問題，而我看不到國會中有哪一個議員真心想改善這問題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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後記
Dr. Realist
訪問接近尾聲，記者問他可喜歡被冠上「末日博士」（Dr. Doom）之名，他笑着回應：「這是很可愛的名字，傳媒也喜歡用，但我實在不是長期悲觀（Permanent Bear），我開的是經濟研究顧問公司，要作出準確的判斷，不能事事唱淡。相對來說，我喜歡大家叫我做『現實博士』（Dr. Realist）多一點！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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博士新書
「白天鵝」喻危機不是偶然
魯賓尼的新書《Crisis Economics——A Crash Course in the Future of Finance》剛於5月11日出版，然而記者一早已從書商中取得該書的「搶先版」，魯賓尼得悉記者已讀畢自己的新作，顯得頗為雀躍，連番發問：「你看了 嗎？喜不喜歡？」
所有危機都有相同因素
自從3年前暢銷書作者Nassim Nicholas Taleb寫了《The Black Swan》（中譯：黑天鵝效應）而大賣逾150萬本後，市場普遍認為今次的金融海嘯是百年一遇、難以預測的遇然事件，但魯賓尼有截然不同的看法。
書中第一章，他即以「白天鵝」（The White Swan）比喻是次危機，指今次事件並非難以預示。他以莎翁的劇目作比喻：「幾百年下來，劇中的演員可能有變，道具亦會更換，但劇情甚至對白都甚為相似。」
他指：「我跟Nicholas Taleb是朋友，但我不認為這是單一事件，在現有經濟及金融制度下，危機是資本主義中、經濟盛衰循環下的必然結果，更可能會出現得愈來愈頻密。」魯賓尼是新興市場專家，過去10年他專門研究新興市場，例如南韓、印尼、巴西、土耳其、阿根廷等國家大大小小的金融危機，發現原來所有危機都有相同因素，它們都是過多借貸、資產泡沫及債台高築的結合，於是決心寫下此書。
學派化解方法兼容並蓄
「此書名為危機式經濟（Crisis Economics），因為傳統的經濟教科書並不強調危機，但今次之後很多書已為危機加插了一、兩個專門章節，我們理應對之多作研究。」魯賓尼表示，此書將會翻譯成11國文字，在12個國家推出，中國應該也會包括在內。
這名紐約大學的教授，在書中除了介紹各大經濟學派如凱恩斯派（Keynesian）、奧地利學院海耶克派（Hayekian）及芝加哥學院 （Chicago School）對金融危機的化解方法，亦提出了自己的觀點。他指短期來說，政府應實行凱恩斯的干預市場政策，落重藥救市，長遠則可參考海耶克的小政府做 法，致力滅赤減債，否則美國便要面對驚人通脹，後果堪虞。
《 Crisis Economics——A Crash Course in the Future of Finance》
作者：Nouriel Roubini、Stephen Mihm
出版社：Penguin Press
售價：27.95美元
《 The Black Swan: The Impact of the Highly Improbable》
作者：Nassim Nicholas Taleb（中譯《黑天鵝效應》）
出版社：Random House/大塊文化
售價：17美元/150港元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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細數三代末日博士
股市或經濟周期有如潮漲潮落，每當出現10年一次的深度調整，便會捧紅一批「末日先知」，市場在早期往往對他們不屑一顧，其後又將其言論奉若神諭。《iMoney》有幸分別專訪過其中最出名的三代「末日博士」（Dr. Doom），分別為︰
第一代Henry Kaufman考夫曼
現職：金融諮詢公司Henry Kaufman & Co總裁
考夫曼曾任紐約聯邦儲備銀行經濟學家，之後擔任投行所羅門兄弟的首席經濟學家，於七十至八十年代多次準確預測通脹和利率上升，以及債券價格下跌，因而獲得「末日博士」頭銜。他過往一直預計利率上升，於1982年卻準確預測利率下跌，其後股市隨即大升。
第二代Marc Faber麥嘉華
現職：Marc Faber Ltd投資顧問及基金經理
麥嘉華在1987年美國股市的「黑色星期一」前一周，開始呼籲投資者撤出市場，從而避開全球股災，之後又言中九十年代日本股市大跌，因此冠上「末日博士」封號。其實，被他測中的還有2000年科網股泡沫及2007年環球金融海嘯。
第三代Nouriel Roubini魯賓尼
現職：紐約大學經濟學教授
2005年魯賓尼已警告美國樓市的投機潮，將嚴重打擊整體經濟，2006年他更在國際貨幣基金組織（IMF）演講時預言，一場全球經濟危機正在醞釀，不過當時備受聽眾嘲諷，但翌年則成為經濟學界的頂級明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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魯賓尼（Nouriel Roubini）簡歷
現職：
˙紐約大學經濟學副教授、經濟顧問公司RGE Monitor主席、美國國家經濟研究局（NBER）研究員、英國經濟政策研究中心（CEPR）研究員
事業：
˙2009年《時代雜誌》選為「全球100位最具影響力人士」之一；《Foreign Policy》選為「100大全球思想家」第四位
˙2001年任職國際貨幣基金組織（IMF）研究部訪問學者
˙2000年任職美國財政部顧問
˙1999年任職美國國際事務高級顧問
˙1998年任職世界銀行顧問、白宮經濟顧問委員會國際事務高級經濟師
˙1991年加入英國經濟政策研究中心（CEPR）
˙1988年任職美國耶魯大學經濟系副教授；加入美國國家經濟研究局（N
